赵绵恨,他真的恨,他恨李鉴通,但他恨自己,但是他却不恨自己的母亲,即便自己的母亲因为疼爱自己的弟弟锦王,不让他离京,但是赵绵知道自己能够在幼年登上皇位,自己的母亲厥功至伟。自己的母亲已经将路铺好了,可自己没能力走好这条帝王路能怪谁呢?还不是自己没用?
至于自己侄女儿,赵绵或许早年心性未定,是想惯着自己的侄女洛安郡主在洛京胡来,去恶心瞧不起自己的李鉴通以及对李鉴通马首是瞻的大臣。可随着时间地推移,赵绵倒是真的喜欢上了自己那古灵精怪的侄女,面对她,赵绵能够享受他这么多年憋屈的帝王生涯中为数不多的乐趣了。还有,当年他得了天花,能够痊愈,赵绵其实这个不怎么信鬼神的皇帝内心深处还是对在出生的那天就让自己痊愈的侄女有着一丝感激和对上苍的一丝敬畏。毕竟这太邪乎了一点儿,也太神奇了一点儿,得了天花基本是必死的啊!!
“珺儿啊,怪你皇叔没用啊……”赵绵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一想到下午来到自己面前,毫不留情地责备赵珺的李鉴通,赵绵内心既生气又痛苦。生气,当然是李鉴通时隔多年再一次在他面前扯掉最后一点儿对于帝王的尊重,痛苦则是赵绵发现自己真的没用。登基这么多年,他没有从李鉴通那里夺过哪怕任何权利……
除此之外,赵绵还对李鉴通产生一丝恐惧,虽然这恐惧他深埋内心甚至自己也不愿意承认……
是的,恐惧!
赵绵虽是九五之尊,可是,登基这么多年来,他的皇位并不稳。赵绵的弟弟锦王赵瑞留在洛京,一方面的确是赵绵的母亲喜欢小儿子,舍不得他走。但更多的是李鉴通的暗中运作!
任何时期,成年亲王没有道理会留在京师不走。即便皇帝本人不愿意他走,大臣们也会为了稳定,让亲王离京。然而,锦王却好端端的一直留在京师,其原因是李鉴通拿来威慑赵绵这个皇帝的。
赵绵之所以在内心深处对李鉴通产生了恐惧,那是因为多年前他年轻气盛,不满李鉴通把持朝政,发动了一次现在的他看来极为幼稚的攻击。
那一次,李鉴通不费吹灰之力,让赵绵这个皇帝知道了他的渺小和无能。之后,李鉴通则在时候私下里冰冷地告诉了他一个事实。那就是,他这个皇帝是他李鉴通立的,他也有能力废掉,这京师里不是还有一个亲王吗?废掉了你赵绵,你弟弟肯定十分乐意当皇帝的,更何况赵绵至今无后。至于一个被赶下皇位的皇帝的结局,那还用说吗?
赵绵从那一次是真的怕了,他暗骂自己的懦弱,责怪自己无能,到了现在,他发现连最后一丝权力的延伸,他的侄女洛安郡主可能也保不住。
这一夜,周国这位皇帝无眠……
距离皇城不远的锦王府,皇帝最疼爱的洛安郡主并不知道她喜欢的皇帝叔叔的内心如何煎熬。她和往常一样,和太后奶奶派来的女官学习那繁琐且难度极高的礼仪规矩。
但好在这件事情事关赵珺的大兄弟,她可没有像往常那样嫌麻烦而撂摊子,这着实让赵珺的父亲锦王感到十分的意外。而在之后的演示中,赵珺也是一丝不苟完美的完成了,这让教导的女官欣慰的点头,而锦王也少有的对赵珺夸奖了一番,露出了赵珺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的笑容了。
哎,其实赵珺的父亲的要求很简单,只是要一个听话懂事,并且谨遵大家闺秀的那些繁琐规矩的女儿即可。可是,赵珺真的做不到啊,这一次能够这么听话,这么认真,完全是赵珺不想毁了自己哥哥的婚礼。
“不错,不错~珺儿这一次懂事了。”锦王赵瑞开怀大笑道。
对于自己的儿子的婚礼,他可是十分上心的,但是儿子在外面执行公务,脱不开身,只能将这重任压在了女儿头上。他一直都很担心自己这调皮捣蛋的女儿会将事情搞砸了,但没想到她却一板一眼的认真学习那锦王赵瑞小时候他自己也痛恨的礼仪,而且学的很完美。
“父王,看在我这么认真的份上,而且完成的如此完美,今天能够放我出去玩一天吗?”赵珺这些天真的是憋坏了,而且虽然这礼仪很繁琐,但是她已经铭记在心,她觉得没必要再窝在家里了,她想今天放松放松。
但哪知一听到她要出去玩,锦王赵瑞立马板起了脸:“就几天功夫就要结婚了,这么几天你都忍不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些天去了纪大人家干什么!你可知道,你将那城外的流民引入城内,可是大罪!”
“这不是没事嘛……再说了,那些人能够吃饱饭,还得感谢我呢~”
“还敢顶嘴?好!好!这事儿陛下没追究,那纪大人也在你这里吃了一个哑巴亏,这就算了!可你自己把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带回府里?”
“哦,你说如意姑娘啊,她是我雇来的女卫,父王啊~你女儿我老大不小了,是一个大姑娘了,你说,我要出门,却一天到晚身边围着五大三粗的侍卫大叔像什么话?女儿是想找一个贴己的女子做侍卫。她武功高强,又是女子,对我贴身保护,也方便,对不对?”
“你这知道你老大不小了?自己不找个好人家嫁了?”
听了这话,赵珺撇了撇嘴,将脑袋转到一边,锦王赵瑞见状暗暗摇头。
“但那女子的伤蹊跷,你说哪个好人家的女子会在外面被人刺伤?谁知道她干了什么诡秘之事?”
虽然卞如意自来到王府锦王赵瑞没有见过她,但是她在王府的情况他却基本了解,可见锦王赵瑞对王府控制的较严。
“父王啊,谁家好姑娘会跑来当别人侍卫啊?只有这江湖之人啊!”
“江湖之人是危险分子!”
“父王啊,我们是皇族啊,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人家江湖上的人不都是为了钱财,为了名利吗?在哪儿能得到比我们皇家还多的钱财?还有比当皇家侍卫更风光的事情吗?你硬要说江湖之人会害我大周皇族,根本说不过去啊!我们大周没那么不得人心吧?我宁愿相信这朝堂之上的人想把我弹劾进宗正寺,也不相信这江湖之人跑来害我这个与他们没什么关系的郡主,更何况我能给他们好处~”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话不错……”锦王赵瑞低喃道,然后微微蹙眉,半饷不语,他被赵珺说动了。这江湖之人的确没有害皇家的理由,历史上还真没有发生过江湖之人跑来触皇家霉头。就如赵珺所说,他们家于其担心什么江湖之人会害他们,还如去提防被赵珺惹毛却无处宣泄的御史们。
“哎,罢了,罢了,那女子你好生安顿,然后调查清家世,待她伤愈,便招来护你左右吧。”
“谢父王~”
锦王赵瑞一愣,他都不知道多久没听见自己的女儿巧笑嫣然的谢自己了,一时间都忘了说话了。
赵珺见自己的父亲愣在那里,于是道:“我出去玩咯~”
“站住!不许出去!”
“呃……”
“哪儿也不准去,在婚礼完成之前,你都给我待在家里!”
“哼!”赵珺不满地瞪着自己的父亲。
锦王赵瑞见状,丝毫不为所动,但最终还是放缓了语气,道:“出去是不可能放你出去的,但今天你休息一天,就在院子里散散心吧。”
“好吧好吧……”赵珺无奈地摇了摇头,失落地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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